前兩句詩先以“千山”、“萬徑”四字展開空間,使人彷彿置身於青天之上,凌空俯瞰大地,再以“絕”、“滅”二字將這廣闊空間中的生氣一掃而光——連綿不絕的山中和縱橫交錯的路上,竟然連一隻鳥,一個人都沒有。這兩句側面的描寫給人留下了極大的想象空間,讓讀者在腦海中呈現出一片悽清冷寂的冰天雪地,在這片土地上,颳着刺骨的北風,飄着紛飛的白雪,到處是一片銀妝素裹。沈德潛說其“清峭已絕”,極爲恰當。
後兩句採用了對比的寫作方法。這種對比一方面體現在空間的大小上。將空間類型進行劇烈的轉換,這在陳子昂的《登幽州臺歌》中就有所體現,杜甫更是將其貫穿在自己的大量作品中。而柳宗元無疑繼承了這個傳統,在後兩句詩中,他將前面展開的廣闊空間突然收縮到“漁翁”這個小小的點上,利用空間的巨大反差造成了“頓挫”之美。另一方面,這種對比也體現在生氣的有無上,在後兩句詩中,詩人將一個生命加入到一片毫無生氣的自然環境中,突出了漁翁這個形象,給人以極其強烈的視覺感受。其實,“獨釣寒江雪”的情境之所以給人印象深刻,更在於其中體現出的不爲環境所左右的風標和氣骨。由於嚴寒和風雪,人們或是躲在家中取暖,或是到異地他鄉過冬。但這個漁翁不僅仍然孤身在外,而且能悠閒自得地垂釣,其心態之平和,境界之高遠,實在令人欽佩。
很多詩評都認爲這個漁翁的形象是詩人自身的寫照,但理解角度卻不盡相同。徐增《說唐詩詳解》認爲此詩之意在於柳宗元雖然爲官,卻難以施展抱負,“如釣寒江之魚,終亦無所得而已矣。”吳《唐詩直解》認爲此詩之意在於政壇冷寂,正期待“有蓑笠孤舟、寒江獨釣者出焉。”不過,更多人認爲“獨釣寒江雪”表現出的是詩人在王叔文政治改革失敗後雖然處境孤獨,但是仍然頑強不屈、傲岸清高的精神面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