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賞析二

作者:佚名
《墨池記》是作者應撫州州學教授王盛之請而寫的,是作者的一篇流傳很廣的作品。文章從傳說中王羲之墨池遺蹟入筆,寥寥數語,就將墨池的地理位置及來歷,交代得清楚明白,饒有生趣。王盛題“晉王右軍墨池”六字,並盛情邀約曾鞏作記,就是爲了藉助賢人名聲和遺蹟,來顯揚本土人文景觀,宏揚本土文化意蘊。但是,曾鞏巧妙機智地借題發揮,撇下“墨池”之真假不着一言,而是重點論及王羲之本人,說明王羲之的成功取決於其後天的不懈努力,從而順理成章的強調了學習的重要性。學習技藝尚且如此,提高個人的道德修養更應如此。
文章思想並無新穎之處;但文中所說“深造道德”“仁人莊士之遺風餘思”等等,體現了作者注意儒家道統的思想。文章也體現了作者講求行文佈局,敘事條理清楚的特點。首段敘述墨池的處所、形狀和來歷,可謂簡而明。接着發爲議論,先用揣測語氣含糊認可“故跡”,他略記墨池的處所、形狀以後,把筆鋒轉向探討王羲之成功的原因,從“羲之之書晚乃善”的事實,說明一種技能的成功,是“以精力自致”的,並進而提出“深造道德”,更須努力。最後說明寫作緣由,並借“推王君之心”,提出“勉其學者”學習“仁人莊士”的寫作目的。談書法是“題中”之意,而談“道德”,談“仁人莊士之遺風”永垂後世,則屬“題外”之意。全篇因物引人,由人喻理,又據理誨人,逐層深入,說理透闢而態度溫和,頗見長者開導後生的儒雅氣度。文章一面敘事,一面議論。借事立論,因小見大,言近旨遠,十分切題。文中用了不少設問句,而實際意思是在肯定,因此話說得委婉含蓄,能引人深思。
全文僅有三段,第一段的開頭,不求單刀直人,起筆扣題,而是着眼於整體,落墨於大處,表面上寫的全是新城,沒有一個字提到墨池,其實卻爲我們粗線條地勾勒出墨池四周的地理環境,就像電影中的一個“全景鏡頭”。接着,作者收攏視線,縮小範圍,由大及小,最後才突現出墨池。“新城之上,有池窪然而方以長,日王羲之之墨池者,苟伯子《臨川記》雲也。”寫到這裏,題中“墨池”兩字方纔正式寫出,又用“窪然而方以長”六個寧,勾勒出墨池的外形特徵,讀者眼前頓時出現了墨池本身的“特寫鏡頭”。這裏應該提出的是:“日王羲之之墨池者”這一判斷,是借古人苟伯子的口說出的,作者並不親自道破,寫法巧妙而富有情趣。傳說中的王羲之的墨池,除了臨川城東一處,此外還有多處,對於臨川墨池的傳說是否真實可靠,作者也僅僅是轉述苟伯子的《臨川記》的說法。之後用了“豈信然邪”這樣一個設問句:難道這是真的嗎?未加深論,這是作者寫法的又一巧妙之處。以上是文章的第一段。從地理位置、外形特點、得名緣由三個方面,扼要介紹了臨川墨池的有關情況,給人留下了清晰的整體形象。行文曲折有致,構思精巧縝密,讀來引人人勝。“臨池學書.池水盡黑”八個寧,說明了王羲之平時學書的刻苦專一,“費盡精力”,這就爲下文的即事立論,提供了論據,埋下了伏筆。
寫到這裏,文章似乎可以順勢發展,進人議論了。可是作者並不急於要發表議論,而是在第二段的前半部分插進了一段回憶性的文字,追敘了王羲之的一段經歷。前四句通過王羲之不願爲官而“極東方,出滄海”,到處遊覽的具體行動,刻畫出他厭惡渾濁官場,喜愛山水名勝,追求自在閒適生活的清高品格,同時又爲引出“自休於此”作好準備;後兩句“豈有徜徉肆恣,而又嘗自休於此邪?”用設問推測的語氣,指出他曾到過臨川一帶,也就是間接解釋了臨川城東爲什麼會留下墨池遺蹟的原因,補充說明了臨川墨池的來歷。
經過對墨池位置、形狀、來歷等的簡要介紹,完成層層鋪墊之後,作者由敘述轉到議論,從墨池遺蹟而生髮出一番富有哲理的精闢論述:“羲之之書晚乃善,則其所能,蓋亦以精力自制者,非天成也。”這幾句意思是:王羲之的書法到晚年才達到精妙絕倫的程度。這才能是勤學苦練得來的,決不是天生就有的。王羲之是傑出書法家,素有“書聖”美名。但據《晉書·王羲之傳》所載,他的書法起初不比同時的書法家庾翼、郗喑高明,直到晚年才臻於精善,進人妙境。有一次庾翼見到他用草書寫的一封信,不由得大爲驚歎,認爲可與“草聖”張芝爭勝。這裏所謂“羲之之書晚乃善”,指的就是這一歷史事實。作者緊緊抓住“晚乃善”三字,作爲立論的重要依據,這就抓到了問題的根本,因而無須旁徵博引,多費筆墨,只用三言兩語,就順理成章地作出了“則其所能,蓋亦以精力自制者,非天成也”的正確論斷,語氣委婉但又十分堅定。其論證之精警,文筆之簡潔,在古代散文中也算得上乘。爲使文意進一步向縱深開闊,作者接着又用“然”字引出下文:“然後世未有能及者,豈其學不如彼邪?則學固豈可以少哉,況欲深造道德者邪?”後來的人沒有能趕得上王羲之的,莫非他們在學習方面所下的苦功不夠嗎?這樣看來,在學習上下的苦功是不能少的呵!更何況要在道德方面達到很高的成就呢?這一段是全文的中心,重點突出了一個“學”字。
然而作者寫作的最終目的,又並非是單純強調學習,在他看來,提高道德修養,尤其重要。於是段末又用“深造道德”的學習尤不可廢。這裏的“豈其學不如彼邪?”和“況欲深造道德者邪?”兩個疑問句式,都是表示完全肯定的語氣。文章第三部分,作者掉轉筆鋒,折回墨池本身,全文顯得風迴路轉,波瀾起伏。“墨池之上,今爲州學舍”二句,是說現在這裏已經成爲州學的校舍,這是補寫墨池的現狀,由此便自然引出了州學教授王盛索文的經過:“教授王君生恐其不章也,書‘晉王右軍墨池’之六字於楹間以揭之。又告於鞏日:‘原有記”恐其不章’的“章”是“昭彰”的“彰”的假借字,意思是顯著、爲人周知。“王右軍”,王羲之曾經官至右軍將軍、會稽內史,所以史稱“王右軍”。“楹”,就是房屋前面的柱了。“揭”,原意是揭示、高舉,這裏引申爲懸託。州學教授王盛擔心墨池來歷不能廣爲人知,於是書寫了“晉王右軍墨池”六字,懸掛在楹柱之間,又對作者說,希望能寫一篇“記”。這幾句寫出了王盛對王羲之的表彰之意,還交代了《墨池記》的寫作緣起,文筆簡潔之極。在這以後,文章分作兩層,推究王盛這樣做的用心。第一層是:“推王君之心,豈愛人之善,雖一能不以廢,而因以及乎其跡邪?”意思是說:我推測王君的心意,難道是由於他喜愛別人的長處,即使是一技之長,也不讓他埋沒不聞,因而連他的遺蹟也一併重視嗎?這就是王盛仰慕王羲之而言;第二層是:“其亦欲推其事,以勉其學者邪”大意就是:莫非又是想借推廣王羲之的感人事蹟,來勉勵那些州學生嗎?這一層是結合王盛的特殊身份,就勉勵求學者而發的。兩層意思全屬推測之詞,因而都沒有設問口氣,由此可見作者用筆精細,連微小之處也不輕易放過。“勉其學者”四字,一方面點出了王盛此舉的苦心,同時也是作者“記”的深意所在;再就結構而言,又可看作是上文“學豈可少”這一全文主旨的具體闡發。在推測王盛心意、點明寫作緣起的基礎上,作者即事生情,再次發表議論說:“夫人之有一能而使風餘思”指流傳下來的好作風好品德。“被於來世”指影響到後世。全文用“何如哉”三字作結非常妙,妙就妙在作者不把原意直接說破,而由讀者自己去體味,這就產生了意在言外、餘味無窮的藝術效果。以“仁人莊士”的“遺風餘思”必將長期流傳、產生深遠影響作結,這對當時的學子文人,具有強大的激勵作用,同時收到了深化主題的藝術功效。
曾鞏在文章中,重在“論”而不在“記”,這種寫法似乎遠離題目,遊離中心。然而,作者馬上將筆鋒一收,說王盛教授約自己作記,意圖可能就是要勸勉後學者應像王羲之一樣勤勉於學,不言放棄。這樣寫來不僅拔高了王盛的思想境界,而且使前文的發揮都成了題中之言,旨中之語了。前文一縱,此處一收,充分展示了作者藝術構思題是何等圓潤,何等緊密。最後一筆,更是激勵後學者的勸勉之辭:人有一技之長,尚且會受到後人發自內心的尊敬,那麼,後人對品學兼優者會怎樣呢?其意不言而喻。
從題目來看,《墨池記》屬於記敘古蹟的那類“記”體散文,但是作者並未停留於對古蹟本身的煩瑣記敘,而是充分發揮其長於說理的藝術才能,緊緊圍繞墨池這一貫穿全文的中心線索,一面記敘,一面議論,夾敘夾議,以議爲主,無論記敘議論,都能揮灑自如。記敘部分既描寫了新城的方位、地勢、環境,又敘說了墨池的來歷,還介紹了王羲之的生活經歷,和他的理想情趣。生動別緻,脈絡分明。所有記敘文字,又只是作爲引出議論的陪襯和發端。議論部分文筆精煉,邏輯性很強。例如,作者依據王羲之書法“晚乃善”的史實,只用一個“晚”字,便理由充足地說明了王羲之的精湛筆藝,是“精力自制”,“非天成”的道理。至於後世沒有趕超過王羲之,也不是由於缺乏天才,而是“其學不如彼”,即主觀努力不如他,所以最後的結論便自然而然地落到了“學豈可少”上,指出了問題的關鍵是刻苦學習的精神不能少。這樣作者只須三言兩語,便切中肯綮,收到點石成金之效;主旨一經點明,隨即戛然而止,給人留下了思索的餘地。全文通過記敘、議論的交替出現,顯示出不斷起伏的層層波瀾,突出了勉人爲學的鮮明主題,從而使得這篇“記”體散文,成爲一篇文情並茂而又議論風生、結構謹嚴而又筆法活脫的優秀說理小品。
參考資料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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黃藹北 .由物及人的《墨池記》 :《語文天地》 ,2004年8期 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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洪本健 .曾鞏王安石散文之比較 :華東師範大學學報 ,1995年第6期 .
3、
劉樹智 .勸人爲學 匠心獨用——《墨池記》賞析 :《西北成人教育學報》 ,2005年第2期 .
臨川之城東,有地隱然而高,以臨於溪,曰新城。新城之上,有池窪然而方以長,曰王羲之之墨池者,荀伯子《臨川記》雲也。羲之嘗慕張芝,臨池學書,池水盡黑,此爲其故跡,豈信然邪?
方羲之之不可強以仕,而嘗極東方,出滄海,以娛其意于山水之間;豈其徜徉肆恣,而又嘗自休於此邪?羲之之書晚乃善,則其所能,蓋亦以精力自致者,非天成也。然後世未有能及者,豈其學不如彼邪?則學固豈可以少哉,況欲深造道德者邪?
墨池之上,今爲州學舍。教授王君盛恐其不章也,書‘晉王右軍墨池’之六字於楹間以揭之。又告於鞏曰:“願有記”。推王君之心,豈愛人之善,雖一能不以廢,而因以及乎其跡邪?其亦欲推其事以勉其學者邪?夫人之有一能而使後人尚之如此,況仁人莊士之遺風餘思被於來世者何如哉!
慶曆八年九月十二日,曾鞏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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